我们的父辈生于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当谈到他们的爱情的时候,年轻的我们总是不免嘘唏,暗损他们没有爱情。当我渐渐长大,经过一场平淡得不能再平淡的爱恋之后也有了自己的家,我开始暗暗感叹,谁说我们的父辈没有爱情,他们的爱情远比我们想象的更真实、更伟大。
和那一辈的大多数人无异,我的父母也是经人介绍认识。据母亲讲,在那个满天星星、鸟叫虫鸣的夜晚,母亲陪着最好的闺蜜,父亲陪着最好的兄弟去露天电影院相亲,结果,闺蜜和兄弟没有相上,母亲和父亲相上了。母亲说,那一夜,露天电影院鼎沸的人声她全然不觉,脑子里、心里只有这个个子不高但是白白净净的小伙子。
是的,他们恋爱了。
从此以后,父亲总是会在母亲最需要的时候出现。中午时分,父亲会骑着几公里的单车,将热乎乎的红薯送到母亲劳作的田间地头;傍晚时分,父亲会将母亲送到离家不远的小巷子;晚上,父亲会带着母亲走街闯巷的看电影、听琼剧、抓萤火虫……据母亲讲,那是她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光。
马上,该谈婚论嫁了。
母亲出身知识分子家庭,祖辈都是读书人;父亲出身贫农,家里穷的叮当响。他们的婚姻,理所当然的受到了外公外婆的反对。母亲说,外婆气得将母亲锁在家中不让她出来,母亲对抗的方法只有一个,绝食。母亲说,三天后,饿得头眼昏花的她终于被外婆放出来。外婆妥协了,母亲自由了。
接着,他们结婚了。
母亲说,结婚那天,她早早就起了床,从箱底里翻出了十八岁生日时外婆给她做的白底红花布上衣,换上刚洗干净、老旧得泛白的草绿色裤子,穿上外婆给她新买的黑布鞋,在辫子上扎上两根红头绳,这就是母亲结婚的行头。父亲呢,穿着一身一尘不染的工服,踏着新买的自行车,挎着新买的录音机,带着浩浩荡荡的自行车队伍,载着母亲,踏上了他们人生新的旅程。
然后,然后就有了我们。
日子开始变得平淡,柴米油盐酱醋茶,父亲和母亲白手起家,从家里只有两副破碗筷,到家里有了崭新的楼房,父亲、母亲没日没夜的劳作。但是不管发生什么情况,父亲一定等母亲回来再一起吃饭;不论父亲回来多晚,母亲都会给父亲留一盏明灯。母亲有一天照着镜子,指着脸上的老年斑问父亲:“我是不是老了?”父亲说:“不老不老,还可爱着呢。”母亲说:“我原来要是长这样的话,你会娶我吗?”父亲说:“我娶个妈回家供着啊!”那一刻,我看到母亲脸上的,那明明是娇羞!
在平平淡淡的生活里,我体会到父辈的爱情和我们的爱情不一样。他们的爱情没有今天的爱情娇贵,没有今天的爱情那般奢侈,没有今天的爱情充满诗情画意。
如今,他们的生活中也会偶尔有争吵,也会有意见不合,但是他们没有隔夜仇,因为他们有三个爱他们的孩子和四个他们爱的孙子,他们是我们这个家的顶梁柱。
他们不会对对方说“我爱你”,不会给对方一个拥抱,不会当着我们的面牵手,可是他们的眼神中充满着感激和爱意。
我一直很羡慕父辈的爱情,他们共过苦,所以受得住甘;八十年代的改革开放给了他们敢爱敢恨的勇气;三十多年的婚姻,他们守住了外面世界的诱惑;他们用自己的双手,撑起了儿孙们的家……
期待八零后、九零后也有这样平淡、充实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