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手记
青春热血 书声未辍
“艰难困苦,玉汝于成。”战争时期,定安中学是海南唯一一所没有停课的中学,抗战之残酷,迁校之艰难,损失之惨重,而精神之坚韧,七次搬迁校址坚持办学,为琼崖守护最后一星教育火种,成为海南教育史上的奇迹。
今天,回望历史,我们要向不畏敌寇坚持办学的先辈致以崇高的敬意。硝烟已经散尽,但是这一段艰苦卓绝又光辉的办学史值得我们每一位定安人铭记和骄傲。于亲历者而言,定安中学七次迁址办学是一生的勋章;于我们而言,这段历史,是不能忘却的记忆。
保存教育火种,是见证历史的印记,更代表着一种精神,代代传承,流淌在定中人的血液里。历史的丰碑,也在时时刻刻提醒我们,不要忘记先辈们可歌可泣的往事。吾辈当自强,我们应当传承老一辈在战争年代留下的坚毅品质、团结奉献的精神,竭尽所能,为海南自贸港建设添砖加瓦。
势不两立
铸造不破的“精神要塞”
1939年2月10日,日本军队占领海口,2月19日攻占了定安。当时的定安中学位于定安古城东南隅。日军借定安中学校舍便利,占定安中学校园为据点。定安中学被迫暂时疏散。
此时,国民政府琼崖主要守军琼崖守备司令部已经撤退南部安良地区,国民党定安县政府也已迁至文董村。
学校命运与民族存亡紧密相连。海南被日寇侵占时间,海南不少学校同样遭到破坏,三十余所中学纷纷停学。此时的定安中学也有前路选择。一是停止办学,解散学校,让学生自找出路; 二是继续开课,但按照日军的要求,教学日本课程,实现“奴化教育”;三是迁出县城到日军莫及的地方继续办校。
定安中学的师生早就抱有与侵略者不两立,不做亡国奴的决心。在1933年7月1日创刊的校园刊物《定中季刊》中,记录了定安中学师生关注东北沦陷,呼唤青年齐心救国的民族情怀。从《定中季刊》二期标题,可以领略当时定安中学师生抵御日寇侵略的激荡心潮,如王平写了《国人一致奋起救国》,也正是因为定安中学的精神熏陶,王平走上了抗日救亡之路。同期刊发的还有陈乾南的《日本侵略东北的危机及其挽救的途径》、王日隆的《怎样可以救中国》、蒙辉道的《为什么要提倡国货》等十多篇宣传抗日的文章。文章见精神,彼时的定安中学师生,已饱含着家国情怀。
也许是因为从尚友书院开始,这间学校就有了学业与精神一并注重的传统,所以注定了定安中学选择决不放弃的办学之路。
时任校长王衍祜这样认为,当国家遭逢外敌侵略的时候,办教育的人不能忘记民族的历史根基,独立自主的国格人格。要抱着“敌有武器,我有正气”的气概,表现出神圣不可侵犯的自尊心。将立国的国魂,培育在受教育人心坎中,以报效国家,达成抗敌卫国的使命,这才是办教育人的天职。
关键时刻,定安中学的师生把握了自己学校的命运。在社会各界的支持下,决定迁校复课,继续办学。据王衍祜《战时琼崖教育》表述,“当国家被强敌人占居领土时,有形的要塞,最为敌人所破,只要精神的要塞不能突破,纵为一时之失败,实为千秋之功”。一段话,阐明了迁址办学,造铸不破的“精神要塞”,建立“千秋之功”的深远大义。
1939年3月以后,定安中学师生着手筹备迁校。从此,定安中学开始了战时的七次迁校之路。即使战火纷飞,定安中学书声不断,成为海南战时唯一没有停课的中学,书写了“七次迁址不言败”的历史页章。
一迁:
借用郭李宗祠 再续弦歌不断
定安县南部,龙门镇龙拔塘、久温塘两村毗连,有着典型的火山岩地貌特征,足见七十多年前的偏僻崎岖。
记者一进龙拔塘村,便看到了重修后的李氏宗祠,华表挺立,屋宇宽敞。当年,李氏宗祠与久温塘村的郭氏宗祠,并为定安中学战时第一次搬迁校址。
在村民的引路下,记者走过一排排整齐的石头屋,来到王宝老人家。王宝生于1917年,当记者问起日本侵琼时定安中学在村里办学之事时,他滔滔不绝地说起。
“当时王衍祜联系迁校时来过我家。我没什么招待他,舀了一漱口杯树豆给他吃,他满口说好吃。”王宝笑呵呵地说,当时社会比较乱,龙拔塘村大势众,又置有几条枪支,还筑有护村城墙,外人是不敢来扰乱的。
王衍祜除了看好龙拔塘、久温塘的环境之外,还看好郭李姓宗祠。久温塘村八十五岁的老人郭贻铭回忆,当时郭氏宗祠建筑规模较大,主屋建有楼阁,四合院里有天井,非常适合办校。
龙拔塘、久温塘村中父老对定安中学非常支持。村里老人说,祠堂都是人无偿借给定安中学用的,课桌不够用,村民从家中般来荔枝凳给师生用。
1939年6月,当日寇正加快侵略步伐之时,定安中学的朗朗书声,又在穷乡僻壤的龙拔塘、久温塘两村中再次响起。
“在战火燃烧期间,弦歌复读,殊感庆幸。”据王衍祜回忆,随迁的教职工有十七人,学生有一百七十四人。村民介绍说,突然来了这么多人,因为条件有限,学生集中住在横廊里,集中开膳,每人一团饭加几根韭菜。课室不够用时,师生便在室外上围成一团,以草地当课堂。
1940年1月,中学十二班及简易师范班学生毕业。在举行毕业典礼时,国民党琼崖守备司令部司令王毅、行政专员吴道南、党务专员吴三省、县长吴雄来到学校祝贺。
但是,好景不长。日寇向定安南部进犯的势头越来越猛,刚复课半年多的定安中学又受到日寇新的威胁。
二迁:
日军南进 西迁白鹤村陈氏宗祠
海口周边沦陷后,琼崖抗日基地量迁移定安南部。琼崖守备司令部、琼崖抗日战时党政处、琼崖行政督察专员公署均设在龙门、岭口、翰林一带。
1940年3月,日军为“扫荡”南部抗日力量,集中兵力沿仙沟至龙门公路线向南进攻。而龙拨塘、久温塘村距离公路不远。王衍祜回忆,“战火燃烧,学校附近,感受威胁”,校址不得已再往西迁富文白鹤村。曾在白鹤就读的定安中学教师吴升平《定安中学史略》记录,为解决学校生源,先后于1940年秋和1941年春,在黄竹福田铺设考场,招了三个班的学生,分别编为初中第十七、第十八、第十九班。定安中学在白鹤村陈氏祠堂里重新开课,朗朗的书声再次响起。
4月20日,记者来到白鹤村走访。白鹤村西有海公岭,东有文董河。村里人说,文董河隔断与龙门联系,是一道天然屏障。因此,国民党定安县政府迁来文董河西岸的文董村,时任县长吴雄也驻在文董村。
七十八岁老人陈联锦带着记者来到陈氏祠堂。陈联锦说,祠堂的规模与当时一样,但经过后来修缮,外观上已有变化。陈氏祠堂共有两进,屋前有庭,但面积较小。
王衍祜在《琼崖战时教育》中回忆,当时“计教职员二十二人,学生二百九十余人,学校气氛比在龙拨塘、久温塘时热烈,特别是学生从军报国的热情十分高涨,申请到贵州独山中央军校第四分校学校军事知识的就有五十多人。同时学校还组织一百多人参加的训练班。”
陈联锦一边带着记者访师生寄宿农户,他指着一片长着杂草的宅基说,当时有部分学生住在这,现在主人搬到别处了;一边讲述当年流传的点滴故事,在祠堂上课时,学校允许村里的年轻人旁听,但名额不多,陈联锦的爷爷也是旁听人之一。村民也为师生提供不少方便,如煮粽子供应师生。师生与村民相处很好,原定安中学教师吴升平曾在村民陈帝任家寄读,解放后一直保持联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