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文化苑总第295期 >2016-08-25编印

金榜题名酬壮志 玉书报喜慰高堂
刊发日期:2016-08-25 阅读次数: 作者:  语音阅读:
《王弘诲传》 第六节
  一举夺取乡试解元的王弘诲,本应趁热打铁,乘势而上,参加翌年即嘉靖四十一年即将举行的会试,怎奈其父去世,必须在家为亡父服丧3年。
  “天时人事日相催,冬至阳生春又来。”进入嘉靖四十三年(甲子,1564年),又将到会试之年,王弘诲已23岁,娶有妻室,比弱冠中举之时显得沉稳成熟。眼看下科会试即将举行,是年九月,王弘诲告别家人,赴京备考会试。
  会试,就是集中全国举人会同考试之意,是中国古代科举制度中考取贡士的中央考试。因为会试都安排在乡试后第2年的春天二月举行,由礼部主持,故又叫“春闱”或“礼闱”。
  会试在北京城东南方的贡院举行。贡院是会试考场,即开科取士之所。在“朕即国家”的封建王朝,贡,即通过考试选拔人才,贡献给皇帝之意。
  会试的主考官称总载,多以资深的翰林官担任,明末又多以内阁大学士担任。会试一般设总载与副总裁各1人,另有同考官10多人,多由翰林官充当。会试的弥封、誊录、校对、阅卷、填榜等要求与乡试一样。参加会试的举子应先行复试,道远不及者,得于会试后另行复试。
  会试分3场举行,3日1场。第1场在初九日,第2场在十二日,第3场在十五日。亦先1日入场,后1日出场。3场所试项目:四书文、五言八韵诗、五经文以及策问,与乡试相同。
  会试考中者称“贡士”,俗称出贡,别称明经,第1名称“会元”。举人通过会试,取得“贡士”资格后,方可参加殿试。
  会试发榜时,往往正值杏花盛放,所以又称为“杏榜”。
  王弘诲赶到京城时,离会试还有一些时日,苦读之余,时不时会出去观光放松。京城与省城就是不同,尤其是雄伟壮丽的紫禁城,让王弘诲赞叹不已。他想,日后如能在京城谋个职位,那该多好。想到即将参加的会试,他原本平静的心海,不禁涌起阵阵波澜。
  “有志者,事竟成。”王弘诲一边看着扶摇直上蓝天的雄鹰,一边自言自语,似乎在鼓励自己,也似乎在挑战自己,显得有点激动,精神振奋。
  二月初九日,王弘诲很早就起床,三步并作两步赶往贡院。尽管当时天气尚冷,寒风刺骨,但他心里热乎乎的,举步带劲。因为他心里明白,会试是带有决定性的考试,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尽管还有殿试,但通过会试考取贡士之后,都能成为进士。因为殿试只定名次,不存在淘汰问题。他暗下决心,认真考好,务必一举成功。
  贡院的大门典雅壮观,名曰“龙门”,取“鲤跳龙门”之意。
  “鲤跳龙门……”王弘诲在门前稍息,默默念叨,暗暗祈祷马到成功。
  该科会试总裁为吏部左侍郎高拱,副主考为翰林院侍读学士胡正蒙。那次会试组织极为严密,举行相当顺利。
  那是参加考试人数最多的一次会试,共有考生5600人 , 挤在门口密密麻麻的。同乡试一样,又是严格的搜身检查,以防夹带。有一位考生被从身上搜出违规携带的纸条,不由分说,就被几位壮汉拉走了,说是带去严办。
  贡院规模很大,数不清的房子错落有致,号称有上万间房间,显得气势恢宏,十分壮观。走到明远楼旁,王弘诲看见1棵古槐颇有特色。其根部在路东,主干弯曲向西,树冠伸向路西,势如卧龙。相传那是元代古槐,为文光射斗牛之地,人称“文昌槐” ,与考生的文运有关。因此,几乎所有考生都虔诚膜拜,默默祈祷助登龙门。
  王弘诲见状,也不由自主走过去双手合十,念念有词地祈祷一番。
  贡院里的房间称“号房”,长5尺,宽4尺,高8尺,活像笼子。里边放1盆炭火,1盏蜡烛。考生得被锁上10天左右,孤零零地在考棚里做题,晚上也就地休息。
  王弘诲依考引刚入号房,马上有人关门上锁。他感到压抑、难受,但想起多年苦读,又觉得毫无所谓,坐下来细细审题。
  由于会试形式与乡试相同,王弘诲心中有数,并不感到什么压力,对通过会试充满信心。
  然而,他绝不敢掉以轻心,如履薄冰,小心谨慎,一丝不苟地做题。因为他深知天外有天,强中更有强中手,精英荟萃的会试,绝对是一次极为激烈的竞争。高手对垒,审慎者胜。
  天道酬勤。多年闻鸡起读,博览群书,勤于写作,使王弘诲基础扎实,胸有成竹,会试做题得心应手,精神状态越来越好。9日3场聚精会神,埋头做题,虽然耗费许多精力,但会试出来以后,倒显得神采奕奕,与大多数考生疲惫、沮丧之状态截然不同。
  数日后会试放榜,录取贡士394人,会元为江西南昌府南昌县军籍举人陈栋。
  王弘诲果然心想事成,马到成功,考取会试第20名贡士。
  在5600名高手激烈竞争的会试中名列第20名,相当不易。由于会试录取率不到10%,大多数举人多次参加会试,考来考去,就是不能中式而抱憾终生。有不少乡试“解元”“亚元”,就在这次会试中名落孙山,说怪不怪。
  会试之后还要殿试,当科贡士全部应试。
  殿试为科举考试中最高级别的考试 ,由皇帝亲自主持,临轩试策当科贡士,故称“殿试”,也称“廷试”“廷对”。
  殿试之后,依成绩分为三甲:一甲3名,赐“进士及第”称号,第1、2、3名分别称状元、榜眼、探花;二甲若干名,赐“进士出身”称号,第1名称传胪;三甲若干名,赐“同进士出身”称号。无论是一甲二甲还是三甲,统称“进士”。
  虽说殿试只定名次,没有淘汰,但由皇帝亲自主持,意义重大。一旦被皇帝看中,就会青云直上,飞黄腾达。
  殿试的内容与会试不同,只考“时务”,即当时重大的社会问题。参加殿试的贡士针对皇上问策,书面对策即提交对策论文,故称“试策”。殿试对朝廷来说也意义重大,通过考察考生应用基本知识、解决实际问题的能力,既可以发现拔尖高才,又可以从中得到济世良策,用以治国安邦。
  三月十五日早,394名贡士集中在皇极殿参加殿试。气宇轩昂的嘉靖皇帝一步入殿堂,在场者几乎是一齐跪地,高呼“万岁”。
  参加殿试的读卷官有建极殿大学士徐阶,兵部尚书杨博,工部尚书雪礼,吏部尚书严讷,户部尚书高耀,刑部尚书黄光昇,都察院左都御史张永明,吏部左侍郎高拱,通政使司刘体乾,大理寺卿张守直,翰林院侍读学士胡正蒙,翰林院侍读学士王大等8位大臣。还有提调官3人,监试官2人,受卷官5人,弥封官16人,掌卷官6人,巡绰官8人,印卷官4人,供给官8名。场面壮观,气氛严肃。
  有道是山高皇帝远。多少年来,王弘诲敬爱皇帝,祝愿皇帝长命万岁,但皇帝长得怎么样,有何德何能,都无从得知,总觉得皇帝神圣而几近虚无。当时,王弘诲有幸近距离见上皇帝,心情十分激动,一个劲地在心里呼唤:
  “皇上啊!您主宰天下,众望所归,一言一行都影响社稷,关系民生,一定要体察民情,了解民意,体恤民苦,致力民富,才无愧为万民之主。”
  看到皇上颇为和蔼,王弘诲慢慢平静下来,想得更多,其中最多的还是期盼皇上为民造福。
  明代殿试从确定读卷官等考试官、御定三甲进士到雁塔题名,先后共有9天。虽然主持殿试的皇帝一般只在开考时与殿试对象见面即“临轩策士”及宣布结果时到场,但组织十分严密,运作也十分规范。
  《嘉靖四十四年进士登科录》记载,当科殿试的试题如下:
  皇帝制曰:朕闻治天下者审所尚:夏尚忠,殷尚质,周尚文,皆圣人所以救弊之政也。周之末,文日以胜;当汉盛时,论治者已谓宜揖周之文,致用夏之忠。况今去古益远,文之弊,其可弗救哉。然人情之趋于伪也,今欲使揖文而用忠,其道何繇。士大夫者民之表也,朕于百司屡诏以实为,谓庶几有副朕意者。徐而察之,则修政者,或徒美观听,而未能建保邦之业;献议者,或徒工词说,而未能效济时之猷。称爱民者,或饰甘言,而乏一体置信;名任事者,或张虚声,而罕特立之节。致乎之义,非不知也,而鲜克尽瘁于蹇蹇;慎独之训,非不闻也,而率多惰行于冥冥。然则欲望民之还于忠也,不 亦难乎?夫古之民,不赏而勤,不怒而威于鈇钺,乃今士大夫且不能,然其故何也?尔诸士上下古今,必有慨于兹矣。其为朕根极弊源,与所救之术,详著于篇。朕将择而行焉。
  殿试毕,次日阅卷。皇上依成绩钦定的进士名次,与会试排列的贡士名次变化很大。从皇上赐“进士及第”的一甲3名进士足可说明:荣获会试会元的陈栋,只取得一甲第3名进士(探花);只获得会试第193名的浙江乌程县民籍士子范应期,却荣获一甲第1名进士(状元);获得一甲第2名(榜眼)的浙江嘉兴县民籍士子李自华,在会试中也只居第234名。
  此外,皇上钦定二甲进士77名,三甲进士314名。
  任何高手,都难免有失手之时。王弘诲的殿试成绩不如人意,只考得“第三甲第89名”,赐“同进士出身”。
  当然,也有不少人比王弘诲显得更为失手,如同是乡试(应天府)解元,获会试第7名,后来成为万历朝内阁辅臣的徽州士子许国,只考得三甲第108名。
  尽管失手乃考生常事,尽管还是金榜题名,王弘诲总觉得有所遗憾。他想,这并非因为自己知识不够,也并非疏于精细,而是自己所学、所察、所思、所论……有所偏向,有所缺陷。他意识到自己平日只是埋头攻读,对时事关心不够,尤其是对时政、时弊缺乏足够的了解,缺乏时常分析,更缺乏针砭时弊、兴国富民的真知灼见,以致对皇上问策理解不深,分析不透,对策欠佳。联想到李太守“以国士期之”,不禁有点羞愧起来。
  年纪比王弘诲大14岁的许国也许缘于阅历丰富,抑或城府较深,显得毫不在乎。他见王弘诲欢声不畅,走过来拍拍其肩膀朗声说道:“王学弟,最难得金榜题名,咱俩不妨撰联助兴。你且听来:‘金榜题名,琼岛高才酬壮志。’”
  王弘诲呵呵笑道:“丹心报国,徽州巨擘展宏图。”
  许国哈哈大笑,朗声念道:“他日封妻荫子,当推贤弟。”
  王弘诲又呵呵笑道:“来年入阁参机,必选仁兄。”
  “嘘……不要过于夸张,让别人听见笑话。走,上街逛逛。”也许许国感到如此逗乐有点不妥,拉着王弘诲逛街去了。
  有道是知耻而后勇。正是有所遗憾,有所羞愧,使王弘诲大有感悟,思想境界大大升华。他决心真正树立国士精神,以兴国安邦、济世惠民为己任,与民众同呼吸、共命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当时,新科进士都“穿戴着他们特殊的服装和特定的帽子和鞋子以及官吏的其他标志,并提升到官员品级中较富较高的薪俸。从这个时候起,他们就属于取代硕士地位的另一个社会阶层,并被算作是全国高等公民之列。”由是新科进士都沉浸在荣光之中,憧憬未来,无不意气风发,神采飞扬。
  “三月二十日,赐宴于礼部”,嘉靖皇帝亲自宴请,更让新科进士倍感幸福与自豪。尽管碍于礼节,不能直接给皇上敬酒,也不能喝醉失态,但谁都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与爽快,几乎人人都喝得半醉,“万岁”的呼声格外响亮。
  “三月二十日,礼部奏请,命工部于国子监立石题名。”正所谓雁塔题名,流芳千古。
  此后,状元授翰林院修撰,榜眼、探花授编修。其余进士经过考试,选若干优秀者为翰林院庶吉士。3年后考试合格者,委以重任。
  经过严格考试,该科进士只有28人有幸入选庶吉士。王弘诲这次考试名列前茅,又是榜上有名,得以在翰林院名师指导下继续深造。
  王弘诲抚今追昔,感慨良多。他由衷地感谢父母、感谢乡亲,尤其感谢朝廷不断完善的科举制度。否则,一个边远孤岛的穷书生,怎有机会步入皇宫?怎有可能金榜题名?
  由于路途遥远,王弘诲不能回家报喜,只能修以家书。尽管地方官员早就登门祝贺,但家人对弘诲家书视如宝玉,轮流着看来看去,不舍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