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一天天冷了起来,院子里晒太阳的老人一天天多了起来。看着他们三三两两窝在门前的椅子里,尽情地沐浴着温暖的阳光,我不由想起《列子·杨朱》篇中“野老献曝”的故事。故事讲述在宋国时,一位乡野老叟穷得只能靠粗麻之衣过冬。太阳出来了,他便到屋外晒太阳以御寒冷,暖洋洋的日光使他感到非常暖和、舒服,竟不知道天底下还有豪宅大厦、棉衣暖袍以及鸡鸭鱼肉之类的好东西。于是,他就对老伴说:“负日之暄,人莫知者,以献吾君,将有重赏。”
故事中所说的“负日之暄”就是我们现在的“日光浴”。这老者想把晒太阳的暖和、惬意奉献给君王,故事虽然可笑,似嫌孤陋寡闻、不识时务,可是细想来,他欲献于君王的“负日之暄”,确实包含了一定的养生经验,以及值得我们探究、借鉴的科学道理。
唐代大诗人白居易非常喜好“冬日之暄”这种养生之道,并深得其惠。他在《负冬日》一诗中,以欣喜的心情描绘了在冬天晒背的身心体验:“负暄闭目坐,和气生肌肤。初似饮醇醪,又如蛰者苏。外融百骸畅,中适一念无。旷然忘所在,心与虚空俱。”朴实之中自有一种慵懒的意境蕴藏其中,令忙碌中的我们向往不已。他能活到74岁,也许与冬日“负暄”有一定关系吧。
冬季是四季中最寒冷的季节,天寒地冻、草木凋零、昆虫蛰伏,万物生机皆闭藏潜伏。《黄帝内经》在谈及冬季保健养生时指出“冬三月,此谓闭藏,水冰地拆,无忧乎阳,早卧晚起,必待日光”,即认为冬季人的起卧应与太阳的出入相应。唐代“药王”孙思邈在《千金要方》中有“凡天和暖无风之时,令母将儿于日中嬉戏,数见几日,则令血凝气刚,肌肉牢密,堪耐风寒,不致疾病”之说,也明确地阐述了日光浴对于小儿防治疾病、促进生长发育的重要作用。清朝著名养生学家曹慈山在《老老恒言》中的“背日光而坐,列子谓负日之暄也,脊梁得有微暖,能使遍体和畅。日为太阳之精,其光壮人阳气”,则更明确地提出了“负日之暄”的健身养生作用及其科学原理。
冬日暖阳诚可贵。在我看来,冬阳可以调节人的情绪,振奋精神,提高生活乐趣和工作效率,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天然保健品。在此时,我们应该抓紧时机,珍惜这难得的冬阳,及时敞开门窗,让阳光入室“做客”,尽情享受日光温暖。同时,也应该趁艳阳高照之时,走出户外适当地晒晒太阳,呼吸清新空气,接受冬阳的洗礼,享受这免费的日光浴。此刻,纵然你有些头疼脑热,一经冬阳的晒疗,也会健康平安地度过严冬。
看,那些负暄而坐的老人,裹着棉衣,怡然自得地在日头里窝着,天南地北、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也有的是独自一人默然而坐,脸上的皱纹,如阡陌,纵横交错,目光安祥得近乎呆滞,看不到悲喜。人至暮年,争名逐利之心淡了,删繁、从简,不再计较得失,不再为功名利禄而劳神。生命短暂易逝,能握住的,是当下,是眼前这一刻的阳光。怎么忍心辜负?
喜欢让生活处在这样的状态。平静、慵懒、安之若素!倘若老去,愿寻一处村庄,依山,临水,负暄而坐。一壶茶,一本书,就这样终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