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坡节我去拜访舅公。他是我妈最小的弟弟,今年八十六岁。我跟着我的孩子叫他舅公。多年不见,他再三挽留我在他家过夜好好聊一聊,盛情难却我便留了下来。
舅公家在翰林镇北部,与龙河、岭口两镇毗邻的黄岭村,地处在一个海拔200多米的死火山斜坡上,属晚期火山玄武岩地貌,地面崎岖不平,堆满了乱石,人们称为“石土村”。土地肥沃,就是长年缺水,生活环境恶劣,最大的问题是饮水。火山顶上有个火山口,每年雨季积水形成一个直径约30米,水深3米左右的水塘,可供全村人畜饮用3-4个月,其余的日子,各家就靠用水缸接的雨水,或到四公里外的地方取水生活。人们说,判断黄岭村人家富有与否,只看他房前屋后屋檐下有多少水缸就知道。生产条件很差,种田要到十多公里外的地方。旧时翰林地区有首民谣唱道:“有女勿嫁黄岭村,出入如同上下梯,男人累得弯了腰,女人累得瘸了腿……”。
现在黄岭村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今天我走进黄岭村时就认不得路了,村中水泥道路弯曲相继,道路两旁种着亭亭玉立的槟榔树,树林底下夹杂着各种各类的南药植物。穿行其间就如进入公园一样,阴凉中散发着阵阵沁人心脾的芳香,令人心旷神怡。黄岭村地势构造坎坷,房屋皆是零散分布,绿叶掩映中隐现着崭新的农家传统房子,也时有小洋楼出现,富有诗 情画意,犹如行走于画中,我情不自禁地流连欣赏着。我不时地向行人问路,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舅公家。
晚饭后,舅公泡了一壶香味四溢的鹧鸪茶。他说,黄岭村的自来水是火山岩地下水,可直接饮用,用来泡茶则是别具风味。我品了一口,果然是口感甘醇,清香无比。我们坐在庭院里边品茶边聊了起来。
舅公尽管已八十多岁,但面容润泽、俊朗、不显老。他非常健谈,阅历深,和他聊天不会冷场,甚至是你插不进话。呷了一口茶,他便把黄岭村的变化娓娓道来。
他说,黄岭村的生路关键是水和电。改革开放后,政府相继投资通了电和打深井建自来水。有了水和电,黄岭村的面貌开始变了。政府鼓励和引导搞多种经营,拨下扶贫款指导种植槟榔和南药。随着槟榔树长大成林有了收获,村人开始在槟榔园中养鸡,人们叫“槟榔鸡”,还在林中发展“林下蘑菇”,有些人则养羊。据说与黄岭的土质含有硒等微量元素有关,黄岭的槟榔品质特好,湖南人特别来蹲点收购,价钱特高。“槟榔鸡”、“林下蘑菇”和羊供不应求。这几项成了黄岭村经济支柱,人们富了起来,房子翻新了,建小洋楼的也有了,各家用上了各式各样的家用电器,生活很方便了。农用汽车、摩托车,甚至小汽车都开进了各家各户。耕田种地和收割,自有机耕队,收割机队找上门。运肥料、农资和谷子都是用农用汽车,生产条件改善了。
最近几年,随着国际旅游岛的建设,黄岭村依托一公里远的白石岭,被纳入定安县百里百村公园游景点之一,发展旅游业。游客来自省内外,他们称赞这里空气好、环境美,是宜居福地,令人羡慕。黄岭村已名声在外,是人气很旺的乡村游的目的地之一。
我们正谈着,夜幕降临,华灯齐放,不断有三五成群,衣着时尚光鲜的中老年男男女女笑逐颜开地走过。舅公说,那是去村委会广场跳健身舞和进行其他娱乐活动的人们。现在每个自然村都有广场舞队,每当夜幕降临就开始热闹起来,和城市差不多。黄岭村的广场舞队参加镇里的比赛还得过奖呢。
谈到生活,舅公喜悦地说:“哥呀,我现在也是‘食钱月’(jiā zǐ gǒu)了。政府每月都按时将养老金打入我的银行存折中,到时自己去领取。目前钱尚不多,但全国那么多人,很了不起啊!镇书记说:随着国家经济的发展,养老金会越来越多的”。
海南话中有一份固定工作,每月拿工资生活就叫做“食钱月”,那是以往农村人羡慕、向往、梦寐以求的目标,年轻女子更是以能嫁给“食钱月”的男人为荣。
舅公满怀深情地说:“现在的政府好,社会好,说到底是共产党的领导好,农民种田不交公粮,国家还要补贴,孩子上学免费,看病吃药国家报销,给六十岁以上农村老人发养老金‘食钱月’。水泥道路村村畅通,村村通水通电,还如城市一样村中拉路灯,村中设有垃圾收集站,由环卫部门定期将垃圾运走,保持环境卫生清洁……,自盘古开天辟地,三皇五帝至今,哪朝哪代能做到啊?祖祖辈辈做梦也梦不见有这样好的社会,我们幸运生逢盛世,享福啊!”
满天繁星闪烁,银河西斜,热闹的乡村渐渐沉寂。经家人再三催促,舅公才恋恋不舍地安排休息就寝。
此时乡村又是另一翻景象,一派静美、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