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定安,若问最能代表定安的饮食文化是什么,那肯定非“老爸茶”莫属了。泡茶店是定安人最大的乐趣之一,他们将喝茶称为“jia(音)茶”,“jia”就是吃的意思。把“喝”茶称为“吃”茶,据说一部分原因是受了定安方言的影响,另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在茶店里,茶是配角,主角是各种好吃的点心、甜品、地方小吃等,所以用“吃”更为合适。
但我认为除此之外,还有一种东西是不能忽略的,即,喝茶是为了满足人的生理需要,补充人体水分的不足,其目的是解渴;而“吃茶”重在一种精神,一种文化,一种对生活的享受。在定安大街上,你经常看到的是几个知已,围桌而座,用一种闲适的心态去饮茶,已经大大超出了生理需要的范畴,其目的在于意境,“解渴”在饮的过程当中已经显得无足轻重了。
据一些上了年纪的人说,老爸茶大约起源于19世纪末,是西风东渐的舶来品,最初是源自西方的红茶传到新加坡、马来西亚等国家及香港等东西文化结合的地方,而在这些地方,当时聚集着许多从海南出外谋生的海南人,他们在回乡时也将这些生活习惯带回了海南。
定安的老爸茶店,无论是人流较多的见龙大道、人民中路、沿江一路,还是普通的街头巷尾,都可见到它的踪迹。茶店的档次都不算高,没有空调、没有软皮椅子、没有装修上的讲究,几张桌椅,几把茶壶,几把茶叶末,便可以开张了。哪怕是街边遮阳较好的树荫下,都可以瞬间变成一个茶店。茶店可以请人经营,也可以自己打理,技术含量低,基本不用培训。
初到定安的时候,我就觉得有点奇怪:为什么喝茶的都是男人呢?有朋友跟我说:“定安女人在地里,定安男人在茶里。”虽然没有明文规定进老爸茶店的只能是男人,但事实上绝大部分的茶客都是男性,其中又以中年以上男性居多,偶尔可以看到有女性参与其中,往往也是“凑数”而已,因为她们喝茶心思多不在茶上,有人甚至说:“定安女人以能让自己的男人每天去喝茶为荣。”我认为这种说法有失偏颇,没有哪个女人愿意看到自己的男人整天泡在茶馆里,而不去想想怎样赚钱。其实,老爸茶店只不过反映了定安人传统思想的一个侧面:男主外,女主内。只是有些男人觉得暂时还无法干成大事,挣到大钱,于是老爸茶店就成了他们最佳的消遣方式,这也是他们唯一可以消费得起的方式。当机会降临时,他们依然愿意承担起家里的重担。
在老爸茶店里,很少看到行色匆匆或是忙忙碌碌的人,这里的茶客大多对时间没有什么概念,这对我这种习惯了广州快节奏生活的人,最初确实有些不适应。茶店里经常可以看到一坐就是三四个小时的茶客,当然,就算你一直从早上坐到午后,服务员依然是服务周到,实实在在,没有人会对你下逐客令的。我想,这种生活方式跟我们现在提倡的定安“慢”生活从某种意义上是相符的。
老爸茶店已经成为人们沟通交流的一个平台,在这里,不同生活经历的,不同身份地位的人,不同文化水平的人,不同地域的人,在老爸茶店可以找到自己倾诉的对象,他们或夸赞、炫耀、抱怨、批评、感慨,几乎所有的情绪都可以在这里以说的形式宣泄。而最激动人心的话题则莫过于猜测私彩中奖号码了。私彩的玩法多样,开奖又频繁,尤其是每周二、五、日的下午,彩民们便几人围成一桌,每人手里拿有彩票的资料,一边喝茶,一边讨论,在0—9这十个数字中寻找着自己心中的“规律”,还不时拿着笔圈圈画画,最后把大家达成共识的数字抄写在纸上,希冀中个大奖。我个人认为这种研究纯属是“瞎扯”,但凡学过概率与数理统计的人,都会明白所谓的“规律”其实就是随机变量而已。但茶客们不管这些,对“规律”的研究还是到了无以复制的地步。有时候,茶店老板同时也是彩票老板,这就更加方便了,彩民们可以一边喝茶,一边研究彩票号码就近买彩票,可谓一举多得。
所以,想要融入到定安人生活当中的外地人,到老爸茶馆中去体验一下不失为一种很好的选择。